夜樂亭

「這是什麼？」

「三頭龍與異邦人的書。」

「這我看的出來，我是問你拿這給我做什麼？」

「上面有你的名字，異邦人。」

「嗄？小鬼在胡說八道什麼？燒還沒退嗎？需不需要配藥給你吃啊？」

「他們已經招供了。」我指向紅跟翠，「就差你了。」

紅跟翠遭到嚴重的怒視，不過我假裝沒看見。

「既然他們已經招供了那你還指望我說什麼，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當然是希望幫你一起找人啊！你為什麼都不找我和神官幫忙呢？多個人一起找不是比較快嗎？」

「伊雷……有些事並不會像你所想的那麼簡單的。」絲烏爾……不，蘇嘆了口氣。

「蘇，你知道嗎？神官說過，『要讓自己幸福就要讓自己喜歡的人幸福，包括離開她……』我原來不懂，但是現在想通了。也許你認為對他是殘酷的對他來說卻是幸福喔，你要說實話對他才好。」

「人小鬼大啊……你們這兩個。我這兩千多年看來是都白活了，居然還被你這樣的小鬼說教。」

「因為我們是會長大的小鬼，也許我們沒有三千年來學什麼大道理，但是隨著年齡增長我們也會愈來愈成熟的。」

「想說我長不大是嗎？臭小鬼。」蘇掄起笛子準備開打，卻在我頭頂一釐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如果我做了什麼傷害他的選擇……那他……蘿莉……就拜託你了。那個小鬼啊……只是需要一個可以追隨的對象而已，什麼喜歡啊、愛啊的，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拜託你……要好好照顧他。」

「別搞的像遺言似的啦！喂！不是還有五年時間嗎？湊巧的很，我的期限剛好也是五年，我們就一起好好努力吧？」

「哈哈哈……所以我說伊雷你一定可以當個好國王嘛！三兩下就把人說服的伏伏貼貼的，我看你也不用努力五年了，乾脆現在就登基好好的踹那老狐狸一腳豈不是更爽快？哈哈哈……」

「不－－要，有五年時間可以盡情當小鬼耶！我幹麻要現在就給自己找麻煩啊？當然要好好利用這五年做些當了國王之後就不能做的事啊。」

「例如？」

「去學校上課之類的。」

「還有呢？」

「去市集跟老闆殺價之類的。」

「還、還有嗎？」蘇的肩膀開始微微抖動著，看的出來她很努力在憋笑。

「跟你一起去採集、跟你一起調製魔藥、跟你一起吃早餐之類的。下次也分一點塗了金蘋果果醬的麵包給我吧，小氣鬼。」

我說的事有這麼好笑嗎？真是有夠不給面子的。

「伊雷……你這小鬼真是……如果你以為這種伎倆可以騙到女孩子的話，小心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喔。」

「那還真是多謝你的關心啊！反正我就算沒有女朋友也有辦法娶個漂亮的皇后啦！」

「政治聯姻啊……真空虛。你的人生真是太空虛了，伊雷。」

「……你夠了沒啊。」

金蘋果果醬的事非常巧妙的就被其他的話題給模糊掉，看來我是與它無緣了。不愧是最喜歡金蘋果果醬的蘇，我敢打賭她一定是故意轉移話題的。

「好好好，不開你玩笑。話說回來，伊雷你現在魔力流向看起來很正常了，說不定已經可以順暢的用魔法也不一定喔。」

「誒？說的也是，燒退了之後也沒再試著用魔法看看……」

※

「轟！」空曠的草原上空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團火燄，然後猛烈地燃燒殆盡成了一團煙霧飄散在空氣裡。

「成、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耶！天啊！我成功地使用魔法了。」

千言萬語都沒辦法表示我現在的激動之情，我抓著蘇的手開心的又叫又跳。蘇被我晃的受不了，拿起笛子往我頭上敲要我冷靜一點。不過我實在太開心了，就算被打也完全不在意。

此刻我像個舞台劇演員一樣，單膝跪地、雙手交握在胸前，仰頭對天：「父王，您看到了嗎？我已經不是不會用魔法的廢才了，假以時日我一定會變成更全能的王的，請您再天上好好看著我吧……噢！對了！神官！還要讓神官知道才行！他一定也會替我開心的。還要叫他幫我帶消息回去給母后……」

「不過就是成功使出了一個初級魔法，有必要這麼興奮的昭告天下嗎？」蘇無奈地笑著搖頭。

也真是為難她了，教到我這個天資不良的徒弟。不過看的出來她也蠻替我高興的，畢竟我之前可是連一個魔法都使不出來呢！

「對了！再試試其他的魔法。」我躍躍欲試的跳起來繼續練習，一反之前只要說到要上魔法課就苦哈哈的行徑。

「這小鬼還真有精神。」蘇打了一個哈欠，撐著頭斜躺在地板上，「下次就讓他去挑戰實戰演練好了，之前被那些野獸打的這麼慘，不讓他報仇也說不過去嘛！」

紅跟翠也跟著坐在蘇的旁邊，『小艾的基礎魔力本來就不差啊。』翠說。紅也接著幫腔：『他可是身上寄宿了兩個大量需要魔力的傢伙卻沒倒下去的人呢，普通人早就被吸乾了。』

『就像那個來不及出世的另一個小艾一樣嗎？』

『噓！不是說了不要在艾爾洛德前面再提起這件事的嘛！』

『可總還是要面對現實的啊，是我們害的喔，紅。是我們害的小艾被孤孤單單的生下來的喔，這就是現實不是嗎？』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可是小艾不知道啊，我覺得他有知道的權利。』

「喂，我可以插一下話嗎？雖然我不很了解詳細狀況，不過，」蘇坐起來平視紅跟翠，「你當他是傻瓜還是腦子燒壞啦？他可不是一個笨蛋喔。早就該知道的事情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吧？既然他選擇沉默，那就表示他不在意或是努力的在讓自己不在意，你們又把瘡疤掀起來做什麼？兇手自白這種把戲啊，早就退流行啦！」

「蘇說的沒錯。」我一屁股坐在他們中間，兩腳盤腿、兩手交叉在胸前，故意擺出很有威嚴的樣子。「我說你們說別人閒話的時候也小聲一點吧？我全都聽到啦！聽得一清二楚喔！」

『艾爾洛德……我們……』

「好了，夠了。反正能忍受你們兩個的也只有我了吧！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要是沒地方去就繼續待著吧，不過沒營養的話題就別再提起了。」

『小艾……果然好可愛呀～～』翠撲過來大力地抱住我、用臉頰摩蹭我的頭，不時還用力搓揉我的頭髮。

「好了，夠了，放開我啦！」

「感情還真好呢，這兩個。」

『確實，艾爾洛德在小的時候就跟翠比較要好了。』

「你們不要在旁邊說風涼話啦！還不趕快幫我想想辦法！」

『小艾，用不著害羞啦，我們感情好嘛！』

「才－－不－－好－－」

「呼－－」好不容易才掙脫翠熱情的懷抱－－其實應該是他玩膩了自己放開的－－我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大口氣。

遠處傳來幾聲悶雷，烏雲也漸漸地攏聚過來，看來是快下雨了。

雨……有點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也聽過這樣的悶雷聲。

一個下著傾盆大雨雨的陌生街道在我腦海一閃而過，旋即又被其他的記憶抹除取代了，就好像它從來都不曾存在一樣。

「……雷？」

「伊雷？」

「伊雷！」

蘇的一聲大喊把我拉回神，她拖著我的衣角往「門」跑。

「呆站著做什麼呢！叫你也沒反應。還不趕快去躲雨？」

「啊……抱歉，有點恍神了。」我跟上她的腳步一起在草地狂奔起來。

「唰啦－－」前腳才剛進門後腳就大雨傾盆，沒淋濕真是太幸運了。

「呼……呼……」我喘著氣，稍微平復剛剛快跑所造成的心跳加速。

看著門外浩大的雨勢，那份異樣的熟悉感又翻湧上來……

「伊雷？門不關好雨會潑進來的。」

「啊，好。」

隨著門被關上，那份奇異感也隨著蓋上蓋子，被安穩地擺到記憶的一角塵封起來了。

【如果有一件事情突然想不起來了你會怎麼辦呢？拚命的想到想起來為止？邊做其他的事情邊回想？還是……乾脆不管它等到自然想起就好了？這樣的選擇好像很容易，但如果是事情自己拒絕被你想起時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