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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銀雪、馳風三人,還有啾啾,正在前往聽說有魔女沉睡的城鎮的路上。

「等……等等,你們兩個……別走這麼快,等我一下。」

銀雪在我和馳風的後面喊,看起來相當疲憊的樣子。

「那……先在路邊休息一下吧?」

我看向馳風,馳風大力點頭表示同意。

「雪阿姨要是倒了可沒人扶得動的。」

「嗯,那就先休息一下再走。」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地上鋪上手巾。

「銀雪,坐這吧。來,這裡有水,你慢慢喝。」

「謝謝。」

銀雪接過裝滿水的竹筒,三兩下就喝個精光。

「冬陽,還有沒有……」

銀雪拿著空竹筒,一臉可憐兮兮的看著我。

好險我早有預備,馬上解下掛在腰間的皮囊,當然也是裝滿水的。

不過皮囊的命運也同竹筒一樣,馬上變得空空如也。

「冬陽……」

「沒有了。」

不等銀雪說完,我立即回答。

「不是要你慢慢喝嗎?」

「可是人家好渴嘛。」銀雪一副做錯事被抓包的心虛樣子,怯怯地為自己辯解。

不忍心責備露出這種表情的銀雪,我只好把目標轉移到另一個倒楣鬼身上。

「馳風,去找個地方把水裝滿。」

說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我迅速的把空竹筒和皮囊都塞到馳風手上。

硬是被迫接下這個任務的馳風馬上垮了臉。

「雪阿姨至少也要喝一缸水的耶,你拿這兩個小不拉嘰的東西給我,我是要跑幾趟啊?別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還不快去。」

「冬陽姊就會欺負我……」

馳風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離去。啾啾也半跳半飛的跟著他,這些天觀察下來,我發現這紅色小丸子非常黏馳風。

「冬陽,你也跟著去吧,馳風一個人我不放心。」

銀雪露出愧疚的神色,如果可以,她肯定不想麻煩我們,但她剛才卻沒有阻止我方才要馳風去裝水的舉動,這表示她真的很累,累到只能麻煩我們不可的程度。

思及此,我挨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怎麼會是一個人?還有啾啾跟著不是?放你一個人在這我才不放心呢!」

見銀雪抿嘴不語,我好聲好氣繼續安撫:「你就別擔心了,馳風和狗仔兄出去這麼久,遇到事情該怎麼解決他很清楚的啦,別人跟著說不定反而只會礙手礙腳。」

「所以我很礙手礙腳嗎?」銀雪悶悶地開口。

啊?為什麼結論會是這個?

「我是個拖累你們的包袱吧?」

銀雪無精打采的垂下臉,本來就毫無血色的臉孔看起來更加地陰慘慘。

「虧我本來還想說你們年紀都還這麼小,一定需要一個大人跟著照應,結果反而都是你們在照應我……」

「我已經二十歲,不小了,而且我在遇到你之前也曾經自己旅行過一陣子。馳風更不用說了,狗仔兄帶他出去總不會是去遊山玩水的吧?」

「我、我年輕時也自己旅行過啊!」銀雪不甘心的鼓起臉。

那是多久以前的陳年往事了?我在心裡暗嘆一口氣。

「銀雪,其實你用不著勉強自己跟來的。」

「我哪有……」

「就這樣放熊大娘一家繼續睡沒關係嗎?」我點出她心裡的顧慮。

銀雪咬住下唇不回話,她每次只要被我說中心事就會這樣。

半晌,她才語氣堅定的回道:「沒關係,就算讓啾啾把懶惰蟲吃掉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你想,假如懶惰蟲爆發真和魔女有關,只要魔女的事不解決,熊大娘他們還是有可能會再中標的嘛。而且,熊大娘她的作息太不正常了,如果不能解決冬眠的問題,就算這事和魔女無關,也不能保證同樣的病不會再發生。我是想清楚才跟著出來的,雖然說不擔心是騙人的,但是這邊的事更重要。」

「是嗎?」見她這麼堅持,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我回來了。」馳風的身影從一旁的樹林中閃出。

「這麼快!?」

正訝異於馳風的速度,抬頭卻看見他一臉凝重地東張西望,好像在警戒什麼似的。

「怎麼了?」我問。

「如果我沒感覺錯,我們大概是被盯上了。」馳風小聲回答,一邊催促銀雪起身。

「快起來,沒時間休息了,我知道你很累,但是現在不跑,以後說不定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他將啾啾塞進銀雪的懷裡,啾啾馬上反抗地大叫,想黏回馳風的身邊。

「安靜。」

馳風眼神凌厲地一瞪,小胖鳥雖然還是橫眉怒目的,卻也沒敢再出聲。

「很好。」馳風恢復笑容。「等會兒說不定要打鬥,你在我身邊說不定會被波及到,先乖乖和雪阿姨待在一起好不好?」

「啾……」啾啾發出有些不甘願的叫聲,但沒有再堅持掙脫銀雪的懷抱。

「交給我吧,我會保護好這孩子的。」

銀雪咬牙站起,抱著啾啾搖搖晃晃地便往林裡走去。

「等、不是那邊啦,雪阿姨。」馳風急忙喚道:「現在可沒有時間讓你亂跑啊。」

聽到馳風的叫喚,銀雪沒有停下腳步,仍然繼續往樹林深處走去。她每走一步路,身上就跟著抽出一些枝葉。

隨著她愈往裡走,身上的枝枒就愈繁盛。沒多久,她的身影就完全隱沒入這片樹林之中。

一陣風吹過,帶來已經不見人影的銀雪聲音:「你們跑吧,帶著我這跑不動的老人家只會礙手礙腳。這裡朋友多,我躲躲就沒事了。」

看來似乎也沒有其他選擇,我和馳風對望一眼,相當有默契地一同拔腿開跑。

我們一邊戒備一邊狂奔,馳風拉著我跑在前頭,一向帶笑的眼此時卻充滿狼的野性肅殺之氣。

見到這樣的馳風,我不敢說話,只能任他拉著跑。

後頭稀稀落落的腳步聲也跟了上來,足以見得我們確實是他們的目標。

「馳風……

馳風臉色嚴峻,無語的加快了腳步。

我們在樹林裡頭狂奔,馳風的速度真不是蓋的,要不是我是這種跑不累的身體,就算有他一直拉著大概也跟不上。不過顯然追著我們跑的那群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直無人脫隊,就這樣死死的跟在我們後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咻!

才剛這麼想,一把短刀就飛了過來,直直削過我的右臉,連帶還削落了我一把頭髮。

看著飄落到地上為數不少的散髮,我不禁大怒。怎麼說我都還是個女人,至少心思上是,他居然就這樣削了女人視為生命的頭髮。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但心裡明白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儘管生氣,我還是繼續跟著馳風的腳步不敢停歇。

反倒是馳風感受到我手上的力道變化,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看著我被畫出刀痕的右頰和被削去的髮,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但一瞬間馬上又轉為憤怒,抬頭瞪視著那群追兵。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馳風露出這種表情,說是修羅也不為過。

又一把飛刀直逼而來,馳風看也不看就將飛刀接下。

狼眼冷冷掃過眼前獵物,嘴角揚起了可怕的弧度。

接著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一道灰影已經帶著對方自動送上門的凶器殺入敵陣。

方才丟飛刀的男人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的飛刀給劃開喉嚨,他在噴濺的血沫中張大無法置信的眼往後倒去。

旁邊的人馬上舉劍砍來,馳風抓住他的手腕,抬腳一個猛烈上踢,那個人的手臂馬上以極度不自然的角度曲折。

拿劍的人表情扭曲的痛叫,聲音悽慘的像殺豬,我彷彿能從他的反應聽到手骨斷裂時啪嚓聲。但他的慘叫沒有持續太久,馳風從他早就痛得鬆開的手裡奪劍,準確無比的刺穿他的咽喉。

其他人見事態不對,相當有默契的轉成一起圍攻。

在這麼劍拔弩張的情況下,馳風這頭卻開始表演脫衣秀。

先是兩隻鞋從馳風腳上飛出,而被鞋點到的兩個男人馬上變成定在原地的雕像,應該是被點了穴道。接著雕像的頭與身體分離,噴出的鮮血如雨。

接著馳風用上衣勒斃了一個自己撲過來找死的蠢人,再用褲子絆倒一個走路不看路的笨蛋,並在那笨蛋忙著吃土時順勢從他背後補上一劍。

變成赤身裸體之後,馳風更在獸形與人形間靈巧的變換增加自己的優勢,不穿衣服沒有減低他的防禦,反而讓他少了束縛。

一個,又一個,再一個。馳風不斷放倒那些殺向他的人。

「哈,抓到你了。」

就在我專注在馳風那頭的時候,突然一個男人從背後環住我。我暗聲叫糟,連忙將全副心神收回來對付眼前的危機。

我先是猛地往後撞,再趁他還來不及反應時踹向他的膝蓋骨,那男人哀嚎一聲便帶著我一起跌在地上。

一落地,男人就因衝擊的關係痛得放開了手,我便馬上跳起來反壓制,見他不肯安份,一直想反擊,我也來不及細想,掄起拳頭就先左右開弓地給了他兩拳。

這一揍男人馬上沒了聲息,豈止如此,我這拳不愧來自銀雪身上的上好硬木所做的手,男人的牙缺了好幾顆,臉型也整個大變。

「啊……糟糕……我不會打死人了吧?」

看馳風屠殺是一回事,想到自己殺了人,我還是不由得害怕起來。

「冬陽姊,你沒事吧?抱歉我沒注意到有漏網之魚溜過來……冬陽姊?」

殺完那一大票人之後馬上趕過來的馳風,一臉擔心的推了推愣在原地的我。

被馳風這麼一推我才回過神來,一回神我馬上從那男人身上跳了起來。

「馳、馳風,快、快幫我看看他還有氣沒有。」

我這木頭手腳可沒辦法感受呼吸氣息。

「啊?」馳風馬上露出「好麻煩啊」的表情。

「別啊了,快呀。」

顧不得這小子還全身光溜溜的,我激動地將他推向躺在地上的男人。

在馳風一臉無奈地探過男人鼻息後,我馬上問:「怎麼樣?」

「還沒死。」說著他就抽出男人腰間的佩刀高舉。

「等一下!你要幹嘛?」

在男人的喉頭差點被刺穿前,我趕緊抓住了馳風舉刀的手。

「殺了他。」馳風講得理所當然,「他現在不死,等下就換我們死了,放手。」

「不要!」我阻止他再次舉高的刀子,「找東西把他綁一綁,等他醒了我要問他主使者是誰。」

「……也好。」

馳風從周圍的樹上取材割了兩條藤蔓,在拉扯確定藤蔓韌性之後,手腳俐落熟練地將男人手腳紮紮實實綑了幾圈。

然後他拿著刀子回到剛被他屠殺的那堆人中,「唰!」一聲砍了某個倒楣鬼的手臂,就這麼啃了起來。

「你、你吃人!?」

看著那個坐在一堆屍體上面大啖生肉的少年,我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旅途中總是會碰到沒東西吃的時候啊。」

對於我的大驚小怪,馳風只是雲淡風輕地回答。

「那……那也用不著……

「拜託,我們又不會濫殺無辜。」

馳風皺了皺鼻頭,似乎對我說的話很不以為然。

「你也看到啦,是他們自己不長眼要送上門找死,死都死了,放著也只是腐壞發臭,倒不如趁新鮮吃了,哥也說浪費糧食會遭天譴的。」

……

這種教育沒問題嗎?不,或許這對他們來說才是天經地義的吧。

對於他們的野性一直以來沒什麼深刻的感覺,只是因為我是他們兄弟親近的人。

不知該說什麼,我仰天無語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無奈地妥協道:「至少別用人型吃人吧,還有,吃完記得去把身上的血洗乾淨衣服穿好。」

已經變成狼身的馳風甩了甩尾巴當作是回答,吃相……不提也罷。

等到馳風吃飽喝足,洗淨一身血汙,並在我的脅迫下不情不願地穿好衣服後,那被我揍暈的男人還是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你確定他還活著?」我狐疑地向馳風再次確認。

馳風再度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肯定地點點頭。

「還活著。」

看著那一直呈現昏睡狀態的男人,馳風搔著下巴想了想,露出一個堪稱是邪惡的笑容。接著他拖著那男人走向他剛剛洗澡玩水的溪,「喲咻!」一聲就把那被綑得像肉粽一樣的男人丟進水裡。

「噗!咳咳……救……咳咳咳……」

和水裡驚慌的男人完全相反,馳風好整以暇地叉著手臂,在岸邊微笑欣賞男人想掙扎卻又因手腳的符綁而無法掙扎,只能不斷吃水嗆咳的慘況。

最後還是我先看不過去。

「夠了,趕快把他撈起來吧,省得他等下又昏過去。」

「噢。」

馳風撇撇嘴,挽起袖子褲管走向水裡那顆快要沉下去的大肉粽,拎著對方的衣領將他拖上岸來。

「算你好運。」馳風對男人啐道,將他一把扔向一旁的大樹。

男人的後背撞擊到樹幹,本來就已經被我打到變形的臉變得更加扭曲,好像很痛苦似的吐出一大口水,然後又再度咳了起來。

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時間,馳風架式十足地拿出剛剛搶來的刀子往男人左頰邊一插,正好釘在距離男人臉皮不到一釐米的地方,冷聲問道:「誰派你們來的?有什麼目的?」

「哼,誰要告訴……啊────

馳風刀鋒一轉,男人不屈的語調馬上轉為哀號。

「吵死了,再亂叫就把你另一邊的耳朵也割了。你給我聽好,你能夠發出的聲音只有回答我的問題,清楚了嗎?」

被割了一隻耳朵,鮮血尚未停歇的男人,在馳風再次將刀子插在他右頰邊時馬上配合地連聲說「明白」。

「應一聲就夠了。」馳風懶懶地掏著耳朵。

男人馬上應了聲「是」,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我再問一次,是誰派你們來的?有什麼目的?嗯?

「管事的讓我們來的,他說你們想讓魔女甦醒,一定要阻止你們。」男人忙答。

「誰是管事的?」

正當我想問清楚一些時,男人卻兩眼一翻,身子軟倒沒了聲息。

馳風探了探男人的脈搏和鼻息,嚴肅地皺眉搖搖頭。

「沒救了。」

線索隨著男人離奇的死亡斷了,我和馳風決定先回頭和銀雪會合再說。

回去的路上,我和馳風牽著手緩緩前進,濃濃的沉默氣氛在我們之間淤塞。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或許沒有這麼久,我不知道,沉默讓時間顯得漫長。

我只知道,馳風拉了拉我的手,我們停下腳步,接著他打破了沉默。

「冬陽姊,你不要換回原來的身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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