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樂亭

「唔，到底要不要帶傘好呢……」

看著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維持著厚重但卻怎麼也不肯滴下任何一滴雨水的雲層，我有些苦惱的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賭這一把。

「說不定馬上就會下了……還是帶著比較保險吧……但是說不定不會下，那就白帶一個重量了……昨天也是這樣一直要下不下的……」

「哈啊──……你到底要在那裡站多久啊？」隨著相當不文雅的哈欠，老闆不耐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要出門就趕快走出去，不出門就別站在門口礙眼。」

也許是受了天氣陰沉的影響，老闆這些天的心情也一直不是很好，指甲一直維持著和天空相映的灰。

「這、這不是要走了嘛！我去拿把傘就出門。」我轉身跑進屋內拿傘。

回到店面時，老闆的對面坐了一個穿著華貴的婦人，和身上的輝華不同，她的臉上和今天的天空一樣布滿烏雲，好像隨時會下起雨來似的。

「我真的受不了了……人都死了為什麼還要這麼纏著我呢？他就不能讓我好好的過嗎？嗚……」

婦人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啊，真的下雨了。」

門外嘩啦嘩啦的下起大雨，我握著傘在心裡慶幸著自己做了對的決定。

「那個戒指……」老闆的聲音讓我把注意力拉回了婦人的手指上，閃亮的鑽石光輝讓人不禁睜大眼睛。

這麼大的鑽石到底可以賣多少錢啊？好羨慕呀……啊，不妙，口水差點流出來了。

「這是亡夫和我的結婚戒指，請問有什麼不對嗎？」

「這上面……有很深的依戀啊……」老闆盯著婦人的戒指皺眉，「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啊，這……」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戒指拔了下來放到老闆手裡，「該不會這戒指……」

「這東西你最好別再戴了。」老闆端詳著戒指說。「你也不想再夜夜無眠了吧？」

「啊！難道他就是附在這個戒指上嗎？是吧，是不是？」婦人瞬間瞪大了眼，看著戒指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驚懼嫌惡。

「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老闆將戒指放回婦人手上，慵懶的縮回沙發裡。接著朝我招了招手，「鳳梨，站在那幹麻？不是要出門？順便替我送客。」

「喔。這位客人，這邊請。」

「等等！大師，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求求你幫我超渡他吧！價碼隨便你開沒關係，只要他可以安息就好了，求求你……」

婦人激動的只差沒給老闆下跪磕頭，根本沒把我的送客當一回事，我為難的偏著頭看了仍然縮在沙發裡的老闆一眼。

老闆有些不耐煩的瞄了一眼耍賴不肯走的婦人，努了努嘴。

「……好吧，你要是信我，就留下那枚戒指當報酬，其他的東西就免了。鳳梨，送客。」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婦人像是獲得釋放般的展開笑臉，留下戒指後就自己急急的走了，自始至終都沒把我這個小小小員工看在眼裡。

「老闆，剛剛風鈴沒有響耶。」不然我也不會不知道有客人進門。

「嗯，是啊，沒有響。」老闆仔細端詳著那個被說有亡靈付在上面的戒指，發出滿意的讚嘆：「真漂亮啊，這顆鑽石。」

「……的確很漂亮。」

希望那個阿姨沒了束縛後可以睡個好覺。

這麼想著，我撐開傘走進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