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樂亭

「呼──……」

溫熱的氣流搔過耳邊，我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腦袋一時還有點運轉不過來。

「哪、這麼沒防備的在我身邊熟睡，難道不怕我對你做什麼（嗶──）的事嗎？」

狐仙一手撐著頭側躺在我旁邊，一手捲著我的頭髮，嘴角還彎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弧度。

……什麼睡……我明明是被打昏的。破喉嚨──……啊、不對，救人喔～

「怎麼？被嚇傻啦？一臉呆樣。」狐仙鬆開纏繞我的頭髮的手指，在我的額頭上面彈了一下。

「……不……只是不知道該對這些話應該有什麼反應……」

一般人會對未成年女童說這種犯罪台詞嗎？果然這個狐仙對我來說太難應付了。嗚……老闆，快來啊～你可愛的小小小員工在各方面來說都有天大的危機啊！！

「真是的，只是開個小玩笑而已嘛，何必這麼認真……真沒幽默感。」狐仙一臉無趣的坐起身，小聲的嘟囔著：「所以才討厭人類……真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你們哪一點……」

「月華大人？」危機感解除，我有些手忙腳亂的跟著坐起來。

「……咈……算了。哪、看得到那邊的電線桿後面有什麼嗎？」

「呃……」我瞪著那隻孤零零地站著路邊的電線桿，硬著頭皮亂猜：「一隻隨地小便結果不小心被撞死的狗？」

「……」

「不然……半夜喝醉酒不小心摔到水溝裡淹死的歐吉桑？」我又猜。

「不，什麼都沒有喔。看來你真的看不到呢。」狐仙揚著似笑非笑的嘴角盯著我。「替你開開眼吧。」

「咦？」

只是一瞬間的事，好像被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掃過眼睛……不，我不承認好像還有點（嗶──）的，這只是錯覺！

「月華大人！」

「哪、再看看，有看到什麼嗎？」

「什麼……唔哇！」

「臉……可愛……給我……」

一個無臉女以超近的距離貼在我眼前，悠悠戚戚的聲音穿過我的耳朵。

「月、月華大人，她是？」我抖著聲問站在一旁壞笑的狐仙。

「本來在電線桿那裡的，發現你盯著她看之後就過來了。」

「……被陷害了……」我很無奈的低聲碎念：「難怪突然找人來顧店……」

「哈哈哈，就是這樣，交給你啦～」狐仙笑得毫無罪惡感，彷彿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一般。

「解決了要讓我回去喔，您也不想讓老闆真的找上門來要人吧？」

「不，我倒是很期待的喔。聽說曾經有個找不到孩子的女人在哀慟之下變成了夜叉……嘛、好像守護自己的孩子是夜叉的天性……」

「老闆沒有把我當成她的孩子。」我輕輕的打斷。

「是嗎？我倒不這麼想。啊～真想看看那個夜叉失控著急的樣子，平常就算生氣也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難道你不想看看她不一樣的面貌？」

「別惹老闆真的生氣比較好喔。」我笑笑。「好啦，開工。嗯……我記得無臉女的對付方法是……」

「鳳梨，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老闆窩在沙發裡懶洋洋的問。

「出差。」我揚了揚手上的面具。「泡茶好嗎？月華大人給的酬勞。是老普洱喔。」

「咈……無臉女啊……」老闆接過面具，手指劃過那蛋殼似平滑無五官的弧面，紫色的指甲透露著些許孤單意味。

「是個因為車禍而顏面傷殘的姊姊。」我輕聲說明。

「無法接受自己的容貌卻又無可奈何，想要換張臉又不知道該長什麼樣子……」老闆看著面具喃喃：「只好用這樣一片空白的面具遮起來了……可悲的孩子……安息吧。」

像是呼應這聲「安息吧」，面具發出螢白的光，一點一點消散在空氣中。

「這個，已經不需要了。」老闆輕聲嘆道，目送著面具緩緩消失。

之後過一段時間，老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鳳梨，來泡茶吧。」

「嗯。」我笑著將開水倒進早就準備好的茶壺裡。